恐怕真成“有生之年”
题图 / 伍六七之暗影宿命
《伍六七》第四季《伍六七之暗影宿命》于本周完结了。在最终集第10集里，动作戏设计依然张力十足，青凤与梅十三的师徒感情刻画依然令人印象深刻，然而却并没有拉升作品的评分，目前该季动画的B站评分为9.2分。
B站国创区里，9分以上的作品在国产动画领域都极具代表性，《伍六七》系列亦在列。不过，相较于前3季每季均为9.8的高分，第四季由4.2万人给出了平均9.2分，在各个社交平台上都能见到不少观众对部分剧集叙事的异议。随着动画的持续更新，它的内容表现与观众需求之间显然是已经产生了一定差异。
在国产动画领域，最近十来年里还在持续更新的原创国产动画屈指可数。随着剧集内容更新、故事深入，其内容表现也会发生起伏。比如说从讲述少年成长的武侠故事变成了时代英雄史诗的《秦时明月》，由于支线开得太多导致第六季上篇主角团彻底消失，两年后都未见下篇播出。同时也有一些作品找到了更清晰的叙事方向，比如将早期铺得太开的支线收束回来使得主线更清晰的《画江湖之不良人》第四季，让剧情彻底走向严肃和残酷。《伍六七》第四季如今收获的观众争议，难道代表着它也“变了”?
在小人物的故事里，体会爱与包容
2018年，ACGx在《垂直小众动画：创作者对中国主流市场的逆袭》里曾详细介绍过当时片名还是《刺客伍六七》的动画第一季。这部动画看似剧情荒诞不经，其实是通过伍六七的每一个刺杀任务，去讲述一个个有关亲情、爱情、生命等具备普世情感特质的故事。
动画借用周星驰式“无厘头”喜剧风格，融入大量港片梗，通过日常戏塑造小人物，赋予他们饱满立体的形象。每个小角色都可以给观众极强的代入感，让他们笑过之后又被感动。最后两集里温馨搞笑的日常变热血沸腾动作戏，看似没有关联的日常松散剧情全都在结尾高潮部分串联起来，同时收束前面设下的悬念和伏笔，带给观众极大惊喜。饱满的人物设计、流畅的打斗、各种玩梗、接地气的插曲，这些过硬的特点皆成为《刺客伍六七》二创的热门要素，帮助其快速吸引了大量观众，成为国产动画领域的“黑马”。
原创国产动画会带有创作者强烈的个人喜好。《伍六七》独树一帜的叙事风格，与早期仅5人的创作团队不无关系，其中身兼数职的导演何小疯对作品的理解，奠定了《伍六七》这种日常剧情中夹杂主线的叙事特点，以及外在搞笑内里温暖的主基调。其曾在公开采访里表示，不想把《伍六七》做成“有生之年”，更看重角色塑造、角色关系变化和成长，希望有头有尾地讲好这个故事。要持续性更新下去做成长篇作品，动画将“主角寻找真相”这条主线穿插在了日常故事中。
日常剧情的一大优势，是可以快速塑造人物的个性。以日常系作为开端，将主线伏笔埋在日常剧情里，后期再深入到主线的故事并不少见。现在回看动画第二季和第三季，日常为主打、穿插主线的叙事特点依然非常明显。每一个登场的人物，从主角到配角，都被赋予了相对完整的人设背景，这让小人物们在后续主线情节中与暗影刺客们对抗的行为动机变得合理。
不过，随着动画内容的延长，叙事的重点慢慢从日常往主线移动，在这个过程中观众对它的期望值也会慢慢发生改变。动画第二季《伍六七之最强发型师》结尾，伍六七决定要回到玄武国寻找真相。第三季《伍六七之玄武国篇》依然用了多集刻画人物，“迟迟不进入主线”、“水剧情”成了动画前3季里少见的负面评论。最终这一季以阿七与梅十三联手战胜自己的心魔这一段作为结束，这个颇令人意外的结局征服了此前略有微词的观众。
纵观前3季故事，仍可以看到导演在创作时依然遵从本心，即注重于刻画小人物的故事去打动观众，伍六七回去玄武国寻找真相只是故事的外在，而内核是讲角色的成长。不过在第四季《伍六七之暗影宿命》的结尾，却没法像第三季一样力挽狂澜。
长线作品叙事和观众期望之间的差距
可以看得出，第四季动画已经在迅速降低日常剧情的占比了，但围绕仅有的3集日常，包括第4集铺垫便利店普通刺客背景故事，第6、7集回顾人气配角江主任和暗影刺客赤牙之间的往事，还是被部分观众质疑“剧情太水”，B站的评分也在这3集播出时掉得最厉害，从9.8的开分曾一度降到过最低9.1分。在微博超话，持不同观点的粉丝还因此吵了起来，引发制片人邹莎莎直接下场。
围绕争议较大的这几集，有观众表示“我就是爱看小人物的日常”，有观众在江主任赤牙CP的两集回忆里专心致志“找糖吃” ，一心想看主线的观众则表示伍六七出场时间实在太少——庞大的观众群体在数季动画之后已经分化出了不同观看需求。特别是在一季仅10集，单集正片时长约15分钟，为了满足不同观众的需求，不少重要情节的推进不得不滞后。
尽管该季铺垫的日常戏在第9集里被小人物们的登场串联起来，但结尾却无法像第三季一样挽回观众的态度。在他们的想象中，最终集或许会揭示第9集中白狐与赤牙的对打结果，也可能是延续第8集伍六七回去小鸡岛救岛民的情节，而如今衔接的却是第2集剧情转头去讲青凤刺杀首领这一段——本该承接前两集的高潮戏，被另一段高潮戏替代，虽然制作精美，人物刻画饱满，但仍令观众极为不满。
“不是不该讲青凤，但其它的人物故事发展又要留到下一季去讲，这么多人物要挨个讲背景、做铺垫，这得做到哪一年去?”
“分析一下目前剩下的线：点赞哥支线;赤牙白狐对战线;大春黑凤线;伍六七记记忆恢复线;江主任失踪线;估计还有龙虎帮帮助回忆线;斯特国王子线，这么算下一季也不够用。“
“每次都是戛然而止，追番追完一季就不能给一个酣畅淋漓的观感吗，非要吊着观众，能不能别把未完待续当作业界标杆来做啊!至少让我觉得我看完了一季，而不是一整季都在等悬念的解答，到最后都还是悬念。”
在《伍六七之暗影宿命》的正式海报中，其实已经显示出本季想要讲述的“宿命”主角正是青凤，但是观众想看的显然不仅仅是青凤。其原因用一句话概况，就是整季铺开的各种故事线实在太多，在有限的剧情时长里很难收回来。
原创动画的一大特点，就是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将面对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创作者是否能超常发挥给你惊喜，还是故事“封神”后带你入“坑”。《伍六七》第四季的整体表现在国产动画领域中依然非常强劲，导演希望为每一个角色设置相对完善的背景故事，又想要讲好故事，随着登场人物越来越多，在既定的时长和产能下，在受众喜好和商业前景的制约下，原创动画的创作初衷最终会与终端市场的实际需求产生裂隙，进而对作品质量造成影响。
在海外发达的动漫市场，一炮而红的原创动画能够顺利走上内容多元化拓展和完善的商业开发。但是在中国市场，动画的变现的方式极为有限，更别提原创动画。《伍六七》第一季成为爆款后，主要的变现方式包括主角与第三方手游联动，以及客单价较低的衍生品，显然这不足以回收成本，更谈不上盈利。要实现动画从内容到商业的价值，只有继续做下去，持续扩大影响力。
从第二季开始，《伍六七》的动画原声碟就开始在音乐平台售卖，销量达到数万张。另外，还推出了联名牛杂，动画主角和多款国产游戏进行联名，动画每一季的海外播放权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伍六七》的商业开发越来越多元化，但这仍是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支持商业开发的是连载动画、动画大电影、漫画开发，而从当初一个风格独特的原创动画，朝着IP的路径走下去，以导演为主的创作团队还会遇到越来越多类似第四季这样的事情，也是原创动画团队做大IP的必然经历。在这个过程中，团队尽快培养新人导演，观众多加包容一些，最终《伍六七》才能做成一个成熟的国产动画IP，而不至于成为国产动画市场的“有生之年”。